笔趣阁 > 续南明 > 第255章 何足道哉?

第255章 何足道哉?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逆鳞银狐续南明盛唐风华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xbiquge.to】,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哈哈哈哈,喝酒喝酒!”

    大帐外阳光越发耀眼,帐内却是清凉,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张献忠仍戴毡帽,身着锦胡桃花衣,脚穿平底软靴,就在毯上席地而坐。身旁两个美人,持着白绫,不时为他擦拭眉间的脓水。

    然天气热了,那脓水才拭拂不久,眉心复湿,地上丢弃的白绫已经一堆。

    却是那年张献忠被左良玉射了一箭,劈了一刀,三年过去了,左脸颊留下的刀疤好说,眉心的箭疮却时时迸裂。为患时就出脓水,无一日间,让张献忠苦不堪言。

    不过此时他却是欢笑,极力的招呼身旁的革里眼、左金王等人。

    帐中同样数十壮汉席地而坐,当中几人精悍,举止中颇有颐指气使的味道,正是革里眼贺一龙,老回回马守应,左金王贺锦,改世王刘希尧,乱世王蔺养成等人。

    又有各营部将,张献忠义子等人,佩刀随护,碗酒大肉,席地传饮。

    此时气氛融洽,不但有如水般的酒肉呈上来,还有抢来的戏班美人歌舞助乐,侑觞三阕,第一演关公五关斩六将,第二演韩世忠勤王,第三演尉迟恭三鞭换两锏。

    三奏既毕,八音复举,美人歌舞,赏心悦目。

    欢饮移时,美人退走,说起正事,这虹县还打不打,特别张献忠倡议北上攻打睢宁。

    “北上?”革里眼贺一龙一瞪眼,“黄虎,咱老子也听说了,那睢宁县的守将有些能耐,三月时一只虎等人也打过睢宁县城,似乎吃了亏。怎么吃的亏,咱老子还没弄清楚。”

    “而且各营哨骑也说了,虹县北上的路不好走,路况很糟糕。要走大路,就要往西面转向灵璧,再从灵璧东面转向睢宁。你妈妈个毛,这要走多少冤枉路?特别辎重车辆难走,冒冒然北上,老子认为不讨好。”

    贺一龙是个壮汉,体壮力粗,性格还有些暴躁,他乃是陕西总兵贺人龙的族弟,向来骁勇善战,心机也灵敏,外粗内细。

    但眼神有些不好,有些近视眼,却是陕北延绥有一种小兽,鼠目寸光,一尺以外它就看不清楚东西,当地人俗称革里。贺一龙乃延绥人,就获得了革里眼的外号。

    他大大咧咧说着,语气中对张献忠就有些不客气。

    他乃革左之首,兵马战力不会差过献营,不必对他讨好。而且他们是盟友,各营之间都是平等的,不论大小,那都是平起平坐的战友关系,没有谁可以命令谁。

    有什么事情,各营素来都是好好坐下来商量,张献忠可以对部下喜怒无常,呼来喝去,但贺一龙等人却不必鸟他。

    贺一龙认为,闯瞎子的队伍为何在睢宁城下碰壁?那里有什么玄机,有什么鬼怪?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冒冒然动作的好。他们革、左五营能活到现在,靠的是什么?谨慎!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硬骨头从来不啃,柿子只捡软的捏。

    老回回马守应淡淡道:“虹县不好打,若贺爷说的,北上情况也不清。眼下五月了,天气就要炎热,咱们该回英、霍山避暑了,待秋高气爽,草长马肥再出来吧。”

    马守应镇兵出身,部下多夷汉降兵,他擅和稀泥,因年纪大,与贺一龙同尊为革左之首。

    但心中他是不想北上的,而且天气就要热了,他们革、左诸贼,每年五六月就避入英、霍诸山中,倚林樾度夏,秋爽复出,岁以为常。

    马守应认为该回家了,虹县不好打就不要打,至于那个睢宁,一直在那也跑不了,什么时候去打都行,不必急于一时。

    张献忠脸色有些阴沉,没想到革左两个首领如此不给他脸面,与革左合兵来,深感各方掣肘太多,遂有独走之心。

    而对贺一龙等人来说,张献忠此人凶暴成性,傲慢桀骜,与兄弟们的脾气禀性大不相同,越发对他不耐,遂埋下分道扬镳的伏笔。

    只有左金王贺锦迟疑,此次渡淮北上,是他在寿州吃了颍州参将李栩的亏,就说动诸营兄弟北上报复李栩的家乡。

    没想到还是大败,革左诸营都有损伤,不好交待。

    八大王此次也出兵捧场,他提议北上,于情于理,自己都必须回捧,否则这道义上说不过去。

    他就说道:“大哥二哥担忧有道理,但八大王的提议也有道理。那睢宁在修路,又靠近运河,市集多,肯定很有油水。我们多派哨骑,果然县城好打,我们就将城池打下来。不好打,就掳获乡里,那县城区区乡勇,还敢出城与我等野战不成?”

    众人心中一动,是这个理,贺锦继续道:“睢宁离虹县也不远,也就是百里路,咱们可以快去快回。至于路不好走,就少带辎重,多以马队精骑。虹县这边也不要停,没事就打着。”

    众人都是点头,张献忠更哈哈大笑道:“左金王说得好啊,咱老子也是这样想。那边能修路,肯定县城地方都很富裕,如果县城不好打,咱就不打,抢掠地方。如果是软柿子,就把县城打下来。”

    他狂笑道:“那县官肯修路,也不算贪官,咱老子就给他留一个全尸,哈哈哈哈。”

    众贼都是决断之人,当下就这样决定,又商议出兵的人数。

    他们兵马不少,各营都有二三千的精骑,几万的马队步卒,当然不可能都带出老巢。

    他们合兵渡过淮河时,共出动精骑五千,还有一万五千的马兵步兵,再厮养队伍一万多人,余者留守在英、霍山中。

    不过颍州一战,精骑马队还好,步卒与厮养损失了好几千人,东掠蒙、宿、灵、虹等地后,现在补充得差不多,特别厮养又多几千人。

    就决定带精骑三千北上,六营各五百骑,又有马兵步兵七千人,一万厮养队伍,合计共二万人。

    余者二千精骑,八千马步,还有几千的厮养继续留在虹县这边,以大将看着,继续打,不要停。

    不类李闯,革左、张献忠等人基本不用火铳火炮,但火药是有携带的,攻城时以铁锹钢钎在墙上凿出大洞,将几百斤火药放置其中,扯开绸子做成引信,长几十丈。

    又用劈开的大毛竹合住,上面覆盖厚厚一层土,最后点燃,往往半面城墙都会飞上天空。

    金银布帛也要带的,未虑胜先虑败,不论革左还是张献忠等人这点都做得非常好。

    他们作战风格,如果要逃跑了,虑追兵蹑至,多以金帛遗地,兵利其以有,亦不穷追。

    或者望劲兵至,佯弃辎重走,民兵嗜利争取之,就杀个回马枪,往往大胜。

    所以该带的金银财宝要带着,以防万一。

    又定出兵的日子,就是明天一早。

    众剧贼商议着,各人部将义子在旁听着,这种军略大事,素来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特别对张献忠部下来说,凡一切侦查、扎营、布阵、出兵事宜,很多都是八大王自己安排。不说营中高级将领,便是他的义子们,往往都只有听令的份。

    孙可望在旁安静坐着,听诸大王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战略走向,数万兵马的去向动静,那种威风,那种权势,不由让他心生向往,若有一日,自己也能这样……

    李定国则想起北上的哨骑也不少,但他们往往很难传回睢宁境内的消息,这种情况在近几年很少见。听说那睢宁县没有营兵驻守,只有一个练总,还是秀才。

    此人有如此能耐,不由让他心生好奇。

    ……

    革里眼等人散后,张献忠也在营中安排,他留下大将马元利,刘进忠等人在虹县看守主要辎重,这西门没事也打打,不过不必认真,在张献忠看来,这虹县是打不下的。

    众义子中,张四虎,张化龙,张君用等人留下,率领马兵精骑押阵看守,余者孙可望、李定国、张文秀、艾能奇几人随他北上。

    在张献忠看来,众义子中,这四人最为出众,猛、力、智、双,可以好好栽培。

    大将王尚礼,王定国,冯双礼也随着,率领部分的马兵与步兵。

    他告戒众人,这一刻起,须戒须慎,特别晚间勿纵饮误了大事,款嘱再三。

    众人皆道:“敢不如命?”

    尽一揖而退,张献忠自留老营中心,并选美人绝色者二人侍寝。

    不过到了三更,他忽然又惊醒,裹甲微行,携刀巡视,这已是他的习惯了,经常夜不能寐,提刀就出自己帐篷,往往左右亲卫亦不知所在。

    此时张献忠又在营中走着,营地皆是篝火,来往巡逻的老营不断,走到营边,约二百步外,左右前后皆是外营,一样密集的篝火,与天上的繁星照印,似乎天地旋转,不知哪个是哪个。

    张献忠裹紧自己的斗篷,呼了口气:“你妈妈个毛,咱老子总梦到有人偷营,砍去咱老子的脑袋。”

    很快他回到自己帐篷中安睡,猛然惊醒,天已微亮。

    他起了身,就见昨晚那两个美人已是跪在床榻边,看着他,哀求的眼神。

    一人还泪眼婆娑,眼中噙满泪水,就若那小鹿临死前的眼睛。

    张献忠面无表情,猛然就抽剑刺去,“噗噗”两声,带起大片的血花,二女惨叫着,就被刺死在地。

    张献忠每到一地,所掳女子,都会选绝色二人侍寝,将去,所幸美人悉手刃之。

    及柢他邑,所掠美人,亦复如前,他自造反起,手刃美人不知有多少,杀死她们就若杀鸡,或是踏死几只蚂蚁,不会有一丝的感觉。

    这也是他张献忠喜欢造反做贼的原因之一,如果愿招安,官府已经对他们进行多少次,然从良哪有做贼舒坦?就说这掳获美人,如果是官方身份,恐怕就引人非议。

    然以流寇的身份,所干种种,就理所当然。

    当然,造反也是高风险行业,他疑神疑鬼,经常失眠,就是后遗症之一。

    几个亲卫轻车熟路将两个美人抬下去掩埋,不管怎么说,毕竟八大王幸过的女人,一个坟墓还是要的。

    孙可望、李定国、张文秀、艾能奇四人早起,皆站在帐篷外,看着被抬走的美人尸体,李定国只是沉默,艾能奇咋咋嘴:“可惜了,如花的美人,搞过一次就死了。”

    张文秀若有所思,孙可望则不以为意:“区区美人,何足道哉?有兵马在手,美人要多少有多少。”